近了月寒宮，風雪中夾著一些淒厲的慘叫，絲絲黑氣魔靈在結界之內沖撞著，企圖掙脫開神祖在三萬年前畫的結界，每撞一下，發出嘶吼，蹤跡消融在結界之下。

“月寒宮的魔氣怎會如此之盛？”

敖嬰攜月滄璃立在月寒宮的結界外，望著裏面縈繞的魔氣，微微凝眉。

“這地方有點可怕。”月滄璃腰間的鎖靈袋紅光一閃一滅，“咱們快點找到小白，南鳶取了雪靈蓮不是要救他麽，他怎麽會有危險？”

“若只是救他，就不會來月寒宮了。”

兩人穿過結界，曾經的冰城魔君殿蕭條，長長的冰棱從石巖上垂落，幾道魔靈嘶叫著飛來，敖嬰揮手擋開，魔靈撞在結界上散去。

殿前躺著一道身影，走近了看，竟是七小魔君。

敖嬰上前查看，發現七小魔君魔元已散，被殺了。他頓時眉頭緊鎖。

殿內似有打鬥聲音，月滄璃與敖嬰相視一眼，他已攜了她移形換步過去，落在冰殿之中，一團洶湧的黑魔氣之中，黑袍人的身影若影若現，與南鳶纏鬥。

白眉子已化了人身躺在一旁昏迷不醒，面色看上去十分蒼白。敖嬰凝眉上前纏鬥，月滄璃則跑到白眉子那兒，見他神元正被幾股魔靈吸食，那黑袍人不斷把魔靈招過來，數十道魔靈在冰殿穹頂盤旋嘶叫，聲音沖擊著人的耳膜。

“小白，小白你醒醒。”月滄璃搖了搖白眉子，他沒有動靜，隨著神元不斷被吸食，他臉色越顯蒼白，那魔氣已開始入侵他的身體。

“走開！”月滄璃揮手趕那些魔靈，它們在她周身飛旋著，她腰間的噬靈珠紅光大盛，魔靈一時不敢靠近，卻仍有兇猛沖上來的。

那邊，黑袍人裹挾著那股詭異的黑中透紅的妖魔之氣，一股黑氣襲中南鳶，她被擊飛撞在布滿冰棱的石壁上滾落下來，當場吐了口血。

敖嬰身上的紫光靈力漸漸被困在黑魔氣之中，月滄璃幾乎看不到他了，她邊揮手趕著魔靈，邊撲抱住白眉子，不讓他的元神再被吸食。那些魔靈層層疊疊地圍過來，把月滄璃圍困住。

突然，腦袋裏想起一個聲音——

“消滅它們，你可以消滅它們。”

那聲音非常的清晰，有如在耳畔響起，像是男人的聲音，又像是女人的聲音，深深地鉆入她的腦袋中，“消滅它們”，聲音不斷重覆，重覆，她感到胸口又刺痛起來，直至敖嬰的聲音響起，“阿璃，不要聽。”

不聽，不聽，月滄璃痛苦地捂住耳朵，兩道靈光落下，藍色的是冥王閻火炎，黑色的是四大護法之一的北鶴，他有些吃驚地望著眼前的纏鬥，驚訝魔尊靈力竟弱了那麽多。

閻火炎已加入纏鬥，北鶴則跑去扶起南鳶，隨後兩人一起加入與黑袍人的對抗。

那黑袍人化作濃濃的一團黑魔氣，轟的一聲震開所有人，發出“哈哈哈”的不男不女的詭異笑聲，消失在穹頂之上。

圍困月滄璃的魔靈也漸漸散去，直至冰殿之中恢覆安靜。

月滄璃覺得身旁一動，敖嬰已過來查看她，見她無事，伸手去探了白眉子的神元，這一探，眉目深凝著，臉色瞬間陰沈下來。

嗖一下，敖嬰的紫袍身影迅速近了南鳶，沒人看清怎麽回事，他的手已掐住她的脖子，直把她整個人抵在冰巖上，他眼底的鋒利和陰狠能撕開人似的，聲音低沈，“說，你與黑袍人什麽關系？”

北鶴大驚，企圖上前阻止，被敖嬰揮手擋開，人被掃倒在地，許久沒能爬起來。

閻火炎執笛站在一旁，沒有插手，微微垂了下眼，看月滄璃一眼。

月滄璃在看顧白眉子，見他元神還在，松了口氣，可人仍是昏迷未醒。她對敖嬰所為也有些驚訝，但敖嬰向來做事都其理由，她知道敖嬰定是發現了什麽。

南鳶緊緊閉著雙唇，適才被黑袍人所傷，嘴角還殘留血跡，她沒有看敖嬰，稍稍扭頭到旁邊，“我不知道魔尊在說什麽，我不認識什麽黑袍人。”

敖嬰冷哼一聲，“你若不認識他，為何要取白眉子的記憶，他元神大傷，本可以靠雪靈蓮恢覆，可你帶他來此，就是要借助魔靈之力吞食他的記憶。”

“什麽？”月滄璃驚了，“小白的記憶被吞食了？”

敖嬰道：“沒錯，他在萬魔窟的記憶，已經消失了。南護法為何要讓他失去這段記憶？無非因為他見過黑袍人的真面目，黑袍人要置他死地，而你為了保他性命，才帶他來此。”他輕笑一聲，“可黑袍人為何不連你一並殺了呢？以他的能力，殺你是很容易的事。”

“……”南鳶把頭更扭開一點，眼神之中有一絲閃動，“魔尊不是看到了麽？我已被他所傷，若非魔尊及時趕到，我已殞命。”

旁邊爬起來的北鶴捂著胸口道：“魔尊無憑無據，汙蔑大魔君的座下護法，我們怎麽可能與那黑袍人扯上關系……”在敖嬰淩厲的眼神掃過來時，他又閉上了嘴。

“咳……”白眉子動了動身，轉醒過來。

“小白！”月滄璃高興地抓住他，“小白你醒啦，你還好麽，哪裏痛麽？”

白眉子虛弱地看著她，眼神茫然，“你，你是誰……”

“……”月滄璃楞了，眨了眨眼，“我是阿璃呀，你不認識我了嗎？”

白眉子有些陌生地往後退，從月滄璃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，“這位姑娘，男女授受不親，不可與我如此親密，還請自重。”

“自……重？”月滄璃憋著一口氣，有些急，“你好好看我，我是阿璃，我是你的好朋友，你怎麽可以忘了我？”她著急地扭頭看向敖嬰，“嬰嬰，他真的失憶了。”

“這裏是什麽地方？”白眉子捂著胸口，虛弱地站起來，一襲白衣襯得整個人更是弱不禁風的脆弱，他環顧一圈，在看到南鳶時目光一動，“姑姑……”

姑姑？月滄璃又懵了，心裏騰起草泥馬，他啥時候多了個姑姑？此前在天界與他做朋友多年，玩耍談天，從未聽他提起他有什麽親人。

“你，放開姑姑。”

白眉子撐著虛弱的身子沖上去，敖嬰擰著眉頭，已松開了鉗住南鳶脖子的手。

“小白。”南鳶也傷了元氣，與白眉子相互依靠著。

兩人的目光在對視時已忘了周遭的一切，南鳶在看著白眉子時，那一向冷酷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溫柔，如果白眉子是個斷臂的，那就是小人書上的小龍女與楊過了。月滄璃只覺得手腕被灼了下，熟悉的溫度，熟悉的亮光，姻緣劫果然浮動起來。

看來，真是他們的姻緣劫啊。

“姑姑，你受傷了。”白眉子捧起南鳶的臉，輕輕擦拭她嘴角的血跡。

“我沒事。”南鳶道，“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，你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麽，只要能讓你回來，我什麽都可以做。”

“是啊，姑姑，七萬年了，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。”

萬事俱備，只欠斷臂。月滄璃目瞪口呆，這不是她認識的白眉子。

旁邊那三護法北鶴，看到眼前一幕，也是震驚，他與南鳶同為琴瑟座下護法數萬年，還從未看過南鳶流露那麽溫柔深情的一面。

不對，月滄璃很確定，這個人不是白眉子，她步上前，看向南鳶，“你到底對白眉子做了什麽，他不是白眉子。”

白眉子道：“這位仙子，你好像認錯人了，我不叫白眉子。”他對月滄璃微微一笑，而後那張臉就開始變化，無數的面孔，最後又恢覆回白眉子的面孔，看向南鳶，“還是這張臉好些，姑姑，你說是不是？”

身後閻火炎開口了，“難道是……前冥王，白玉卿？本王懂了，原來南護法這麽多年，一直把白玉卿的元神藏在月寒宮，借白眉子神君的仙體使其還魂。”

白玉卿？月滄璃從未聽過這個名字。

提到“前冥王”三個字，敖嬰冷笑一聲，他向來不把不重要的人和事放在心上，冥界在閻火炎之前，確實還有一個冥王，傳聞那廝當膩了冥王，縱身躍入忘川河，自毀元神。

那白玉卿本就是個無面之人，可化千面，任何軀殼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，但南鳶會選中白眉子，卻不是隨意為之，而是恰好白眉子真身是白蛇，那白玉卿真身，也是白蛇，他們蛇族，男人習慣稱呼心愛女子為姑姑。

月滄璃生氣了，狠狠盯著南鳶，“把白眉子還給我。”她一想到白眉子的真身被一個陌生人給占據，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，不由胸口難受，眼底掠上兩抹暗紅。

在天界時，月滄璃最喜歡找白眉子玩耍，因他那兒有許多小人書，他總能從人界搜羅來最新的小人書給她看，還有他釀的好酒“鬥轉星移”，六界之中除了萬蒼山的花釀，可沒有比“鬥轉星移”更好喝的酒了。

這哪裏是白眉子的姻緣劫，這是他的命劫才對。

“呃……”白玉卿突然扶住腦袋，整個人似乎很痛苦地松開南鳶，退出幾步，他朝月滄璃伸了伸手，艱難地喊她，“阿璃……救我……”

“小白！”月滄璃急忙上前，是白眉子！他的元神和記憶還在身體裏，沒有完全被取代。

月滄璃剛要上前，面前的人又恢覆了白玉卿的神情，眼神覆上陰冷，“這位仙子，你朋友，你是見不到了。”他臉上抹去白眉子的樣子，變成了一張無面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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